屏幕里，身着传统服饰的虚拟形象冷静地陈述着就职誓言；屏幕外，愤怒的议员们将一本本宪法狠狠砸向投影——阿尔巴尼亚议会的这场闹剧，揭开了人类政治史的新篇章。
9月18日，阿尔巴尼亚议会批准了总理埃迪·拉马的新内阁名单，其中包括全球首位非人类成员——AI虚拟系统“迪埃拉”（Diella），她将被授予实权，全面负责公共采购领域。
在争论与质疑声中，这位不会腐败、不属任何党派的“阳光部长”正式走上政治舞台，试图用代码逻辑破解这个欧洲国家根深蒂固的腐败难题。
01 政治实验
阿尔巴尼亚此次任命AI为部长，绝非突发奇想。
迪埃拉在阿尔巴尼亚语中意为“阳光”，她并非突然诞生。实际上，迪埃拉早已作为该国“电子阿尔巴尼亚”平台的幕后技术支持，帮助公民以数字方式获取政府服务。
总理拉马在宣布任命时阐明了他的愿景：“迪埃拉是第一位并非实体存在，而是由人工智能虚拟创建的成员。”他强调，未来招标相关的决策将“移出各部委”，交由迪埃拉这位“公共采购的全权管理者”负责。
拉马表示，这一过程将“循序渐进”，但目标是让阿尔巴尼亚成为一个公共招标“100%廉洁”的国家。
02 反腐利器
阿尔巴尼亚为何如此大胆地将公共采购大权交给AI？答案藏在该国长期的腐败痼疾中。
透明国际2023年报告显示，阿尔巴尼亚在180个国家的腐败感知指数中仅位列第101名。公共采购领域尤为严重，被质疑是“为国际军火走私和毒品贩运提供洗钱渠道”。
阿尔巴尼亚于2009年申请加入欧盟，2022年开启入盟谈判。反腐败改革是欧盟为阿尔巴尼亚设定的重要前提条件，而拉马总理的目标是在2030年前实现这一目标。
总理的公法顾问埃拉尔达·察尼解释了AI的优势：“迪埃拉可以同时分析数百份投标，标记不一致之处，并比人类团队更高效地识别欺诈模式。”
03 宪法危机
AI部长的任命迅速引发了法律和伦理上的激烈争议。
在议会介绍新内阁时，当迪埃拉“发言”之际，反对派议员向其投掷宪法文本，指责此举违宪。
反对党领导人萨利·贝里沙指出：“阿尔巴尼亚宪法明确规定：部长须为被任命的公民，并承担政治与法律责任。算法无法被问责，人工智能也无法被审判”。
部分议员已向宪法法院提交动议，认为这项任命破坏了权力分立和法律问责机制。若宪法法院受理申诉并裁定任命无效，这个耗资数百万欧元打造的“反腐神器”可能只能降格作为“顾问”存在。
04 技术隐忧
除了法律问题，专家们还担忧AI部长可能面临的技术风险。
有批评指出，AI系统本身可能被操纵。众所周知，只要训练数据里混入0.01%的虚假文本，AI的有害输出率就会飙升11.2%。
如果因为疏忽或黑客入侵篡改了历史价格数据，AI可能会把天价合同判定为“合理报价”。
更棘手的是责任归属问题。有行业技术专家直言：“这就像让自动驾驶汽车的一套系统去开坦克，出事了连刹车都找不到。”
公众也担忧迪埃拉的决策将如何被验证或质疑。若承包商因算法建议被取消资格，有何补救途径？算法的推理过程是否接受公众监督？这些问题至今未有明确答案。
05 未来治理
尽管争议重重，但阿尔巴尼亚的这次实验无疑开启了关于人工智能在公共治理中角色的全球性讨论。
根据政府现行框架，迪埃拉将采用混合模式运作：短期内作为决策支持工具，但随着时间推移，有望获得更多自主权。
其职责包括：分析投标数据与供应商历史记录，标记违规行为和利益冲突，生成可供公众查阅的采购报告，并依据预设标准推荐合同授予对象。
不过，最终签字权仍保留在人类官员手中——至少目前如此。
地拉那大学宪法学教授阿尔塔·莱希评论道：“这不仅关乎反腐，更关乎决策者是谁，以及我们如何理解治理的合法性。我们不能将民主外包给代码。”
阿尔巴尼亚的这场实验已经超越了国界，成为全球讨论的焦点。欧盟官员对此反应谨慎，既未明确支持也未谴责，仅表示“数字工具可在增强公共问责方面发挥作用”。
在阿尔巴尼亚街头，民众意见分化。一半人相信“算法比贪官靠谱”，另一半人则警告“今天能让AI当部长，明天就能让它定人生死”。
无论结果如何，阿尔巴尼亚已经为世界开启了一场关乎技术、法律与治理的宏大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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